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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五十六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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石恨天言而有信,既然事先答應了鐘靈,便將他從遇上那神秘人開始,事無巨細,只要他能回憶起來的,全都告訴了他們。

據石恨天所言,七月末的最後一日夜裏,一位戴著金色蓮花紋惡鬼面具的神秘人來找他做交易。

那一天,恰巧也是唐安宴說服國子監大考第三名的民生,將去北雍的差事賣給他的日子。

聽了石恨天描述神秘人所戴的鬼面具樣式,唐安宴猜測那神秘人,極有可能便是一直以來,如附骨之疽,陰魂不散的白蓮教鬼面人。

唐安宴前腳剛定下要去燕京,後腳這鬼面人就讓石恨天提早在官道埋伏他們。

如此看來,這鬼面人,不是他們身邊的人,就是在他們身邊放了人。

鬼面人或許是發現了石恨天多年來一直不斷尋找邢瑾年,由此推測出了石恨天就是邢小風的身份,因而便想用邢瑾年的消息,讓石恨天幫他做事。

鬼面人不知從哪弄來了邢瑾年的遺物,石恨天自然認得,找了這麽多年,終於看到了希望,他當然不會放過。

若不是鐘靈出現,只怕就算鬼面人讓石恨天做什麽傷天害理的事,為了換取邢瑾年的下落,他都不會拒絕。

鬼面人要石恨天劫唐安宴和齊天佑二人回天風寨,借勒索唐德和齊鳴的由頭,把兩位大人引到天山無回崖上。

這二選一的游戲,既然是鬼面人定下的,便能從中窺探出了些他的陰謀。

結合上元夜溺亡那日,唐安宴落水後恍惚中看見了鬼面人的身影,猜測鬼面人是想將他的死嫁禍給齊天佑,從而讓唐德記恨皇家來看。

今日這事的目的,只怕是殊途同歸。

不怕賊偷,就怕賊惦記,成日被人窺視、算計,唐安宴很是不快。

他便打算將計就計,借此機會,將這鬼面人揪出來。

但看崖山一眾土匪搶□□搶的熱鬧,這選擇游戲看起來是進行不下去了,唐安宴瞥了眼崖底,眸光一凜,暗暗做了決定。

“第二計劃。”

唐安宴頭也不轉,用只有掛在身側的齊天佑能聽見的聲音輕聲說道。

齊天佑心領神會,但心裏仍舊擔憂,不放心地掃了眼唐安宴的腰間,看到那幾不可見的銀光,穩住心神,才微微點頭。

唐安宴吞了吞口水,深吸口氣,朝著鐘靈輕輕吹了聲口哨,準備開始他們驚心動魄的另一計劃。

然而鐘靈聞聲剛轉過頭來,兩人的視線將將對上,出乎意料的意外發生了。

——有人等不及了!

一片混亂擁擠的搶奪中,不知從哪飛來一粒尖銳的石子,風馳電掣,咻地一聲,破空而來。

擦過鐘靈的手掌,擊落她手中的彎刀,石子並未停下,緊接著又直直沖著巖石上緊繃著的繩索而去。

緊隨著“啪嗒”一聲響。

黑褐巖石上那條系著唐安宴雙手的麻繩,應聲斷裂。

與此同時,一聲長長的驚聲尖叫“啊——”劃裂懸崖空谷。

唐安宴在眾目睽睽下,掉落懸崖。

因此聲驚叫,眾人都停止了動作。

無回崖上,除了粗壯的樹枝彎了點弧度,吱呀叫喚,落了不少的綠葉外,只餘死一般的寂靜。

連空氣都隨著那驚叫的消失,一並凍結。

唐德面色煞白,瞳孔猛縮,驚恐之色凝固在面上,連帶著手上狂放撒錢的動作也猛地頓住。

寶鈔無力地從手中滑落,唐德整個人在馬上幾近坐不穩,顫抖的嘴唇囁嚅半晌,說不出話。

齊鳴倒吸一口冷氣,暗道糟糕,擔憂下一個就是齊天佑,當即一聲令下。

一眾禁衛軍輕易地沖散了一窩子傻了眼的土匪,掩護齊鳴奔至崖邊。

齊鳴手中馬鞭一甩,纏上了齊天佑的腰。

而此刻,驚嚇過度、六神無主的唐德,全然沒有平日裏的敏銳。

要不然以他的洞察力,定會發現,無論是齊天佑還是石恨天,甚至是捂著受傷手心的鐘靈,都沒有著急往崖底看。

三人冷厲犀利的目光在四周逡巡,好像在尋找什麽。

與此同時,井然有序的禁衛軍中倏地躥出一個纖細的身影,步伐倉皇失措,一下子打亂了禁衛軍沖鋒陷陣的陣法。

那人直直奔著崖邊而去,口中還淒厲地喊了聲:“安宴兄——”

聲音格外耳熟,還是個女子!

喊叫聲中的顫抖,驚恐,引得崖上所有人都朝她看去。

包括本該尋找附近可疑人物的鐘靈、齊天佑。

待看清那人是一身禁衛軍打扮的虞月卿,鐘靈和齊天佑皆是一臉震驚。

“怎會是她?!”

齊天佑被齊鳴救回了岸上,棕色眼眸落在趴在岸邊,一臉急色的虞月卿身上,困惑裏還帶著幾分探究。

鐘靈抱著擦傷了的手,顧不上擦藥,快步行至虞月卿身側,不可置信問道:“月卿姐你為何會在這?”

鐘靈杏眸藏著懷疑,唐安宴說過,當他落入懸崖,崖上誰人行為舉止最怪異,不關註他生死,借機趁亂要逃之人,極有可能就是鬼面人。

雖然虞月卿的舉動和唐安宴說的全然相反,她是因為太過關註唐安宴的生死而引起了混亂,可這個節骨眼,虞月卿突然出現在這,絕對也稱得上怪異。

然而還得未來得及深究,唐德不知怎的,金剛怒目,和石恨天打上了。

石恨天急著脫身,眼睛不斷往林間灌木中瞟,口中一直念著“回來再和唐大人解釋”。

然而再次痛失愛子的唐德怎會聽?□□一甩,牢牢地擋住了石恨天的去路。

兩人一時之間纏鬥在一起,難分伯仲。

鐘靈見狀,更為心焦,也顧不上繼續質問虞月卿,只喊了齊天佑救人,自己趕忙去拉架。

無回崖的混戰,最終在唐安宴被齊天佑從崖下拉上來之時,得以告終......

“胡鬧!”

唐德大掌往手邊的木桌上一拍,震得上頭的茶盞乒乓作響。

唐安宴一臉不服氣地跪在他面前,蹙著眉,眼裏盡是桀驁倔強。

“難道爹你就不想將那鬼面人抓出來?我這法子雖然有驚,卻無險,這刀槍不入,斧砍不斷的天蠶絲,還是您送我的,它有多牢固用不著我和您解釋,我胡鬧什麽了我!”

唐德聽的越發地生氣,張大著嘴大口呼吸才沒把自己氣厥過去,雙手緊握著拳頭,只覺得腦殼突突地疼。

他上輩子是殺了多少頭豬,今生才能生出這麽個不怕死的玩意兒!

唐安宴自小任性,好說歹說不要暗衛跟著,讓唐德留著自己用,他便送了這金絲軟甲給他防身。

唐安宴能將這萬金難求的天蠶金絲軟甲拆了當保命繩,他是絲毫不意外。

但這並不表示他讚同小兔崽子這般膽大妄為,拿自己性命做賭註。

差點以為兒子又死了的窒息鈍痛還未散去,唐德怒氣沖沖指著唐安宴的鼻子,恨鐵不成鋼。

“好你個小兔崽子!翅膀硬了,膽子是越發大了,你可想過,你這回要是出什麽意外,你對的起鐘靈......”

“唐叔!”

鐘靈上完藥,推門進來的時候,正巧聽到唐德這話,連忙大喝出聲打斷。

唐安宴不明所以地攏著眉,聽唐德這未說完的話,應該是說他對不起鐘靈?

可他對不起鐘靈什麽了?

唐安宴轉頭看鐘靈有些驚慌的神色,眸色微沈。

唐德見到鐘靈後,立馬收了脾氣,隨即冷哼了一聲,撇過了頭去。

唐安宴瞇著眼,狐疑地打量著他爹,明明前一刻還不依不饒,這會這麽簡單就輕易作罷,說沒有鬼誰信?

“你們......什麽事瞞著我?”

唐安宴耳目清白,沒聾沒瞎,自然看得出這兩人遮遮掩掩的,有秘密瞞著他。

不知怎地,他忽而回想起那日,將鐘靈從臘梅林帶回家時。

鐘靈和他爹還有他二爺爺關上門,說了好一會話,還讓小武攔著,不讓他偷聽!

事後若不是鐘靈插科打諢、撒嬌耍無賴,蒙混了過去,唐安宴定是會打破砂鍋問到底。

鐘靈見唐安宴瞇著眼,不善的眸光打量她,錯開眼,扯著嘴角幹巴巴一笑,滿心想著故事該怎麽編,才能讓唐安宴相信。

然而她眼珠子剛轉起來,就被唐安宴冷笑著打斷。

“想編謊話騙我?大可不必!”

唐安宴覺得心裏很是受傷,一想到鐘靈有事瞞著他,將他當做了外人,渾身好似墜入了冰窖,說不出來的胸悶氣短,心氣不順,賭氣冷哼道:“就當我沒你這兄弟。”

說罷,他冷著臉,就連鳳眼裏也結滿了憤怒的冰渣,顧不上揉陣陣疼的膝蓋,站直了身子,甩著袖子就想破門離去。

鐘靈聞言驚的瞪大了眼,杏眸閃爍著驚慌,手足無措,以往唐安宴不管怎麽氣她惱她,都不會說不要她當兄弟這樣的話來。

怎麽突然生這麽大的氣?

“安宴......我......”

鐘靈急得眼角泛紅,像是只要被遺棄的小貓,慌忙揪住了他的袖子,想要說些什麽。

話未說完,就被傷心且正在氣頭上的唐安宴,一把甩開。

“你有事都不肯與我說,這會拉我作甚?”唐安宴氣呼呼道,邊說還邊往外走。

“你真想知道?”

眼看唐安宴就要踏出房門,唐德提著聲問道,這才止住了唐安宴氣沖沖的步伐。

“唐叔!”鐘靈剛出聲想制止,就見唐德朝她搖了搖頭,送去個稍安勿躁的眼色。

唐安宴此刻背對著兩人,聽了這話,也不轉身,雖沒點頭,可頓下的步子明顯給了回答,他想知道究竟什麽事,鐘靈能和他爹還有二爺爺說,卻獨獨不能告訴他!

這分明就是沒將他當最好的兄弟!

唐安宴倔強地挺著背脊,等著唐德說話。

鐘靈絞著手指,惶惶不安,萬一唐安宴知道了真相,非要將玉還她,她該怎麽辦?

以唐安宴的倔脾氣,誰都攔不住。

絕不能告訴他真相!

然而她的擔憂維持了不過一瞬,只聽唐德長嘆了口氣,雲淡風輕,不疾不徐的話語,憑空炸響。

“本來是你們年輕人的事,非得讓我來戳破,也罷,既然你這麽想聽,我就不妨告訴你。”

語氣中竟有些悵然愁緒,聽他無奈嘆了一聲,緊接著道:“鐘靈想嫁給你,我不答應。”

???

聽此驚天直言,兩人腦中同時嗡了一下,呆若木雞,大大的眼睛裏裝滿了迷茫的困惑。

我想嫁給唐安宴???

鐘靈想嫁給我???

鐘靈用力地眨了下眼睛,整個人懵了,不明白她唐叔說的是什麽胡話?

唐安宴顯然也嚇得不清,僵硬地轉過身,對上鐘靈微微泛紅的臉頰,滿是錯愕、難以置信的神情,懷疑唐德說了假話騙他。

“怎麽,不信?”

唐德也是過來人,兩人之間怎麽一回事,他怎麽會看不明白?只不過一個覺得自己來歷不明,是個無父無母的野丫頭,從來不敢奢求;一個色厲內荏,自詡聰慧天下無雙,看似什麽都懂,實則壓根沒開竅!

唐德眼神壓著鐘靈,迫使她回神,閉眼點了頭,才心滿意足地朝唐安宴挑了挑眉。

唐安宴看著一直低著頭,連脖頸都泛著紅的鐘靈,震驚地半晌沒有說話。

鐘靈想要嫁他?!

但是被他爹拒絕了???

他沒聽錯吧!

可他明明才是這事的主人公,為什麽這事要瞞著他?

還有鐘靈何時有了這樣的念頭?他怎麽不知道!唐安宴覺得腦子跟團漿糊似的,有一肚子的問題想要問,卻又不知從何問起。

總覺得哪不對。

心中的波濤洶湧,難以言喻,但有一個問題,是他最最最想不明白的。

唐安宴抿緊了唇,看向唐德,瞇起高挑的鳳眼,語氣不善道:“我都沒不答應,老頭你憑什麽不答應?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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